· 全文重修,前篇已删,不便见谅
云端上群星闪烁。一颗星被撞了个角,失足自万米高空坠落,电闪雷鸣,狂风涌动,而他在地上仰望,直到那道光划破天际,最终落入他的眼眸。
(上)
——再睡一夏:周日去Q市,有空见个面?
张佳乐握着鼠标的手指抖了一下,搭上键盘,输入“有空啊,怎么想到要见面?”
不行,太生疏。他一字一字删除,改成了“可以啊,大孙你什么时候到?”,还是觉得别扭,又修改,“行啊,我们也好久不见了。”这好像废话啊,他纠结了一会儿打算干脆一点换成“好啊,在哪见?”——结果好字刚打完手一滑就给发出去了= =
——百花缭乱:好
——再睡一夏:下午两点半,你们俱乐部门口。
张佳乐愣了愣,连忙把剩下的话一一删除。
——百花缭乱:行啊
——再睡一夏:行,到时候见。
熟悉的头像很快暗了下去。
张佳乐静了一会儿,手指动了动,转而打开软件练习了起来。
从他退役复出加入霸图,到荣耀Boss战的重逢与告别,这次见面似乎早已写上日程表,彼此心照不宣。然而很奇怪的,明明是这段时间一直期待的事,到了临头却犹豫不安起来。
杂念太多,躲避练习被砸到没血,屏幕上装备华丽的弹药师可怜兮兮地趴在地上动弹不得,仿佛无声的控诉。
张佳乐盯着它发了会儿呆,最后叹息一声,关了电脑。
……
周日下午他不到两点就眼巴巴侯在门口了,每隔几分钟就看一次手表。站久了脚有点酸,他就靠着门框省力,时不时活动一下踝关节。林敬言大概两点多的时候路过一次,好奇问了一句,他却不知为何有点尴尬,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掉了。
这个点差不多是一天中气温最高的时候,他扎了个小辫子,衬衫的袖子也别了起来,却还是热的不行。等啊等啊也没事干,张佳乐望着人群来来往往,忽然想起了从前的事。
孙哲平是B市人,当初离开百花的时候人只拎了个包就打算轻装回家,其他东西大部分都该送人送人,该处理处理了。张佳乐比他怀旧,算是其中的最大受益者,送的时候硬是扯过了包帮他提着。
和今天一样,那天也热得不行,百花一群人长途跋涉,像孙哲平或唐昊这样平时有锻炼的还好说,其余都是典型的宅男体质,好不容易下了车都差点晒成蔫花。
眼看安检处就在前头了,孙哲平大手一挥表示送到这就行。
“队长常联系啊!”
“队长要回来看我们啊!”
“孙队一路顺风!”
七言八语的背景声中,张佳乐右手把行李包递了过去,孙哲平接住了,他却没放手,一眨不眨地盯了他一会儿,明明还想说很多,常联系啊你等着我手还好吗杂七杂八的事情,零零碎碎,可以打上几个小时。
这会儿却忽然说不出别的话了。
“大孙,明年我会拿到冠军。”张佳乐说。
不再是我们了。
他忽然被一种恍然击中。
从孙哲平手伤起,他就陷入一种冲动役使的幻梦里,仿佛在一个下坡道闭着眼向前冲着,等着谁给他当头一棒。
冠军。两个人的时候这个念头似乎触手可及,未来还远,无须急切,总会属于他们的。
那种轻松再也不见了。
他踏上了一个向后的滚轮,只能拼命地跑,仿佛稍稍松懈就会一朝落地,再难重头崛起。
张佳乐笑了笑,却觉得心上猛地压了块石头,好重好重,快要笑不出来。他松开了手,想退开几步,人却忽然被一股力道拽了过去,身体随之失去重心,坠入另一人的怀里。
孙哲平比他高,一双手牢牢握着他的肩膀,力道大的发痛,而他就像嵌在他的怀中,脖颈后仰,紧贴着另一人的动脉,砰砰砰砰,分不清谁的心跳更快。
阳光透过玻璃窗,照得人眼花缭乱,张佳乐恍惚中被那熟悉的气味淹没,T恤残余着的洗涤剂的薄荷味、身上汗湿的潮意、还有极淡的药水味,交相混杂,一瞬间只觉头晕目眩。
他的耳边响起模糊的音节,却被行李与脚步接踵的声响冲淡。
“队长保重!”邹远隐隐有几分哽咽,被唐昊推了一把扑上来抱住了他们俩。
“孙队保重!”
“保重!”
有一就有二,孙哲平索性丢下行李,张开双手松松地拢上了一群人,语气却不怎么温柔:“行了行了,一群大老爷们的又不是生离死别,给我好好打比赛去!”
张佳乐就着夹心饼干的姿势狠狠锤了一下他的胸口:“还用你说!”
孙哲平笑起来,一个个肩膀捶了过去:“你们张队发话了,还不给点面子!”
“冠军!”
“百花是冠军!”
“我们是冠军!”
“冠军!冠军!冠军!”
那些影像还在回忆里,一声声,一句句,而如今物是人非,就是他自己,也不在原地。
张佳乐靠着霸图的大门,却又情不自禁地想起那时孙哲平在他耳边说的话。
“带着冠军来找我。”
这是相信,还是期许?
无论过去,还是现在,他似乎从未明白过。
(下)
孙哲平到的时候张佳乐已经快睡着了,什么细腻心思都被瞌睡毁得一塌糊涂。
一瓶冷饮贴上脸颊,刺激得他当场跳了起来,晃过神就瞥见孙哲平打发时间似的扔着一瓶绿茶玩,一脸嘲笑。
“孙哲平!你不能好好叫人嘛!”张佳乐晒得有点蔫,有气无力地表达不满。
“要不要?”孙哲平晃了晃绿茶。
“这不废话!”张佳乐一把抢过了绿茶,打开盖子咕噜噜先灌了几口,才放松地舒了口气。他打量了一会儿发现了哪里不对:“大孙你怎么一点都不热啊?”
“小楼这里有朋友,就顺道载我过来了。”孙哲平说,“楼冠宁,你知道吧?”
“义斩队长?我记得他也是玩狂剑的吧?”张佳乐想了想,忽然回过神来,“你们这叫什么,奢侈!浪费!腐败!”
孙哲平呵呵笑了两声:“你们霸图也不差钱吧。”
“也是哦。”张佳乐说,“话说来干嘛呀你们?”
“旅游。”孙哲平说。
“开玩笑吧你没来过Q市?”张佳乐不信。
“来观察对手。”孙哲平从善如流地换了词。他见张佳乐还想说,先摆了摆手:“你热不热啊,找个凉快点的地方?”
被他一说突然就觉得很热,张佳乐又喝了几口绿茶解暑:“那你说去哪?”
“找个有空调也说话自由的地方喽。”
……
“这就是你说的有空调也说话自由的地方?”张佳乐忍不住问。
“不要在意细节嘛。”孙哲平说着丢了包薯片进购物车,“我记得你喜欢番茄的对吧?”
“你大老远跑来就逛超市的啊。”张佳乐无语,也跟着丢了一包进去,“试试海苔的,新口味,吐血推荐!”
这些年不知为何,联系越来越少,他们虽然也零零散散见过面,却大都是百花的比赛场地,往往入场时瞥见了人,散场后却再也不见。短信上显示的昵称,一行行方块死板的文字,听筒里略显失真的话语,远望去几分模糊的背影……比起记忆,孙哲平慢慢淡化为一个符号,经年已过,那个少年来过又离开,不过一场短暂同行。
后来张佳乐想啊,B市和K市的距离毕竟有近3000公里,感情总会淡化吧。私聊的次数随着时间线拉长也慢慢递减,张佳乐接连倒在触及冠冕的最后一步,独木难支,精神紧绷到极限,更有些回避心理。他这人没多少功利心,不是特别喜欢队长的职务,反而更加怀念以前作为副队的时光,只是缅怀无益,徒增伤怀。
这些心思最后往往无人可说,因为冠军是孙哲平的遗憾,也是张佳乐的背负。
而现在呢?人还是熟悉的人,开心也还是开心的,却又有些茫然若失。
当初以为会一起走下去的搭档,如今已经彼此错过了一段重要的人生。
“你想什么呢?”孙哲平按了按他的脑袋,被拍开了手。
“没什么。”张佳乐说,“你现在手怎么样啊?”
“撑不了长时间,不过短时间爆发一下还是可以的。”孙哲平握了握左手,“呐,叶秋,手下败将,帮你报仇了!”
“不算不算,这个肯定自己来啊!”张佳乐抓过他的手捏了捏,感觉不出什么不对就放开了,“下次竞技场试试?”
“行啊,义斩总会对上霸图的。”孙哲平说。
“那我也对不上你啊。”张佳乐说。
“也是,”孙哲平笑起来,“给你留点面子。”
“几个意思啊!”张佳乐抗议,“我还在最佳状态呢!”
孙哲平看着他,说:“幸运E乐乐。”
“你妈逼的幸运E。”张佳乐不轻不重踢了他一脚,“你好意思说我!”
“我怎么啦,”孙哲平说,“竞技场照样虐你。”
张佳乐冷笑两声:“打五场敢不敢。”
“你会吗?”孙哲平视线扫过装满饮料的架子,拿了两大瓶可乐。
“……”张佳乐没话了,抓了瓶娃哈哈泄愤似的丢进车篮。
“过得怎么样?”
“还可以吧。”张佳乐想了想也不知道该谈什么,“其实和以前差不多啦,就是训练、吃饭、休息,完了转一轮。”
“你适应力挺强的。”孙哲平说,“只要不想太多,就没问题。”
“行啦放心吧!”张佳乐撞了撞他的肩膀,“我自己亚军都三个了,加上老韩他们就没问题了吧?”
“先练配合,练出来再说。”
“能不能先说点好话啊!”
“不行啊。”孙哲平说,“又不是我拿冠军。”
“我拿不也一样吗!”张佳乐脱口而出,说完自己觉得有几分尴尬,闭嘴不说话了。
是哦,不是搭档,也不在百花了。
他拿冠军,当然和他没关系了。
“一样啊。”孙哲平却说,“不过谁叫你这么拖,我都复出了。”
“……”
“张佳乐,都说让你不要想太多了。”
“……”
孙哲平看他不说话也停下了脚步:“你到底有什么想问?”
“为什么……”
“嗯?”
“为什么过来呢!”张佳乐索性放开了问,“孙哲平你到底几个意思!”
“因为你太弱了,到现在都没拿到冠军。”孙哲平看着张佳乐不自觉咬紧的下唇,叹了口气,伸手用力揉了揉他的发,“你不能去找我,我只好过来找你了。”
“……”张佳乐眼眶一红,连忙拼命眨眼睛忍住,人却被大手一带抱了个满怀。
这和当初离开时的拥抱有几分不同,力道不大,更多是安慰的意味。
“我会拿冠军的。”张佳乐说。
“会的。”孙哲平说,“是我等不及了。”
太过突然,这话如石块落水,激起圈圈涟漪,再也无法平复。
他们之间那层似有似无的薄纸,就这么被戳破了。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冠军当然很好,”孙哲平声音微低,有几分叹息的意味,“但是有没有冠军,现在对我已经不重要了。”
那么重要的是什么呢?
“张佳乐,我为你而来。”
这一次,他清楚明白地宣告。
“我在这里,等你拿到冠军。”
这是相信,也是期许。
死寂的空气慢慢恢复了流动的生机,张佳乐忽然伸手,用力抱住了他。
……
他们离开时已经不早了,孙哲平一手牵着他,一手拎购物袋,大步走在前头。夜色静谧地笼罩而下,星光闪现在云层之间,朦胧而隐约。
张佳乐跟着他走呀走呀,却忽然笑了起来。
“笑什么?”孙哲平随口问了一句。
“没——什么。”张佳乐拖长了声音,懒洋洋地回他。
那些年他在屏幕上隔着百花缭乱绚丽的光影所看到的,也不过是这一个背影,一路向前,疯狂到底,所到处血影染尽弹雨,不曾有过退缩。
他的人生似乎贯彻着这个信念,前方是荆棘,是炮火,是山重水复,也只有一条路,选定后,往前走,不回头。
张佳乐捏了捏他的手。
孙哲平停下了步子,转过身来,挑眉看他。
“大孙。”
“嗯?”
“大孙。”
“嗯。”
“大孙。”
“……”孙哲平叹了口气,伸手揉了揉他的发。
张佳乐笑起来,凑上去亲亲他的唇。
握着他的手猛地捏紧了:“别闹。”
“哦。”张佳乐顺从地站开。
孙哲平没什么威慑力地敲敲他的头,转过了身:“走吧。”
“嗯。”
故事的最后,那少年眨了眨眼睛,星星坠落的光辉在他的瞳孔中闪耀,如同挂在夜空时那样美丽。
这颗自由的,明亮的星星。
他原为我而来。
——END——
· 点文者:@辞
·lo主:打着END的时候挺开心的!HE了!
对双花一直是……请务必在一起吧【这种心情】
所以感觉到了满足o(* ̄︶ ̄*)o
希望喜欢~❤